多数人印象中的骑兵,因强大的机动能力和冲击性,被誉为“冷兵器时代最强兵种”,你可能想象不到,骑兵最初落魄的境遇。
骑兵究竟从何时出现?又是在何时展现威力?笔者带您从文物中,回溯骑兵传奇的演变。
周代战车
先秦时代沦为“备胎”的骑兵
其实《史记·黄帝》就记载,与蚩尤逐鹿之战后,黄帝教化百兽,最先驯化的便是狗、牛、羊与马等几种动物,狗用来狩猎,而牛马圈养宰食。
相传黄帝有个叫吉光的后代,心灵手巧“造木为车”,从此奔跑速度更快的马,逐渐摆脱被宰食命运,转为运送货物与战争。
商王朝位于西岐的属国周部落,因长期与游牧民族作战深受影响,姜太公与周文王探讨战阵,便多次提到车兵和骑兵,形成步兵与车兵多兵种混合战术。
“牧野之战”周武王率领百余诸侯,兵力总和也仅有4.5万人,而商军主力被东夷钳制,但驻防与奴隶组成的军队依然高达17万,两军最大的变数就是300乘战车与3000虎贲精锐。
周军贯彻《六韬》战术,骑兵在战前侦查情报,战车正面冲击战阵,然后配合步兵猛攻,周军的战术配合毫无破绽,令商朝奴隶军队率先溃败,进而动摇整个战线,周军奔袭追击重创商朝。
周王朝分封宗室为诸侯,战车由此进入中原各国,加之周公旦平定管蔡之乱,周穆王西征及征讨徐偃王,战车都大展神威,成为诸侯衡量军事强弱的标准。
秦代骑兵俑
周代的骑兵没有装备马具,全靠骑手技术,却因为兵器短小,无法在马上拼杀,因此作战时需要下马,以马匹作为掩体,向对方射箭或直接交锋,这种失去战术优势的打法,容易造成马匹的损失,最终被中原诸侯舍弃。
这段时期骑兵虽经常出现在史书,并担负侦察与巡逻任务,列国出兵皆携带大量骑兵,却没有骑兵建功的记载,源于骑兵的马匹,需要在战车马匹受伤时进行替换,等同于战车的备件库。
《韩非子·十过》载:公因起卒,革车五百乘,畴骑二千,步卒五万,辅重耳入之于晋,立为晋君。
战国时期,由于战争规模的扩大,战车受限天气和地形,却制造成本高昂,被强敌环伺又贫穷的赵国,由赵武灵王推行“胡服骑射”。
赵武灵王以楼烦骑手,训练培养中原骑兵,以科技提升骑兵器具,并配以仿造的铁质胡刀,赵边骑在“灭中山国”与“阙与之战”扬名列国,成为震慑各国的强大武装力量。
在秦始皇陵出土的骑兵俑,马背处加皮质软垫,减少颠簸造成的冲击,而马腹的皮带在作战时,双脚可以短暂插入增加稳定,为马鞍与马镫的发展指明方向。
西汉壁画
汉朝与匈奴惨烈至极的战争
刘邦在战火中建立汉王朝,却找不到毛色纯正的马匹拉车,而卿大夫只能用牛车出行,“白登之围”后和亲维持近70年的和平,为汉朝积累超过百万匹战马和十余万骑兵,但对于全民皆兵的匈奴而言,西汉骑兵数量和质量仍有较大差距,更加迫切提升骑兵装备。
西汉壁画中,马鞍出现两端轻微翘起,可以视作高桥马鞍的雏形,能够防止骑手前后滑动,骑术精湛的骑手,可以在高速奔驰中射猎,更能提高长途奔袭的能力。
西汉骑兵还使用替代性的布马镫,避免交战过程中蹬踹皮带,造成马匹惊厥失控,也能防止摔下马时被马匹拖伤,同时发挥支撑与平衡,极大提升骑兵的驾驭能力。
汉武帝征伐匈奴44年间(公元前133年至公元前89年),夺回河套平原与河西走廊,建立西域都护府,使匈奴悲泣哀歌“失我焉支山,令我妇女无颜色。失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”。
然而,按照西晋皇甫谧所著《帝王世纪》,“天下之众亦减半矣”,前线军事征战与后勤补给保障,导致近千万民众减少,激化西汉社会矛盾,加快西汉王朝的衰亡。
西晋骑马乐俑
有必要解释下,为何西晋的出土文物会被归类为东汉,因为长沙所在的荆州地区属吴国,西晋公元279年灭吴,到被匈奴刘渊所灭,难以完成装备形制的跨越,因此被视作东汉产物的延续。
西晋骑马乐俑,主要是佐证东汉时期马鞍与马镫的进步。
史籍明确记载东汉年间发明“高桥马鞍”,能够从这组骑马乐俑看到,将鞍桥提升到下腹的高度,骑手前倾劈砍或后仰躲避时,借助鞍桥支撑力保持回稳,实现在战马上激烈搏杀,才留下对汉末三国那段传奇的演绎。
马鞍左侧悬挂三角形硬质马镫,通常被解读为上马辅助工具,其实不完全准确,东汉时期抵御来自北方匈奴与西北羌族,列装的长枪及长刀等制式武器,因常以右侧手臂发力,只有反方向的左侧马镫,能够维持重心平衡。
而马颈下与马后腿处悬挂,并非只是美化的装饰品,而是具有防御性能的铠甲,在战场快速冲锋的情况下,能够减轻弓箭或轻型武器的伤害,保障作战的长效性。
骑兵装备趋于完善,使得中原王朝对抗游牧民族更显游刃有余,汉末曹操征乌丸、伐鲜卑、迫使匈奴归附等,使中国北部边疆,短暂解除游牧民族袭扰。
北燕鎏金铜裹木质马镫
盛世唐朝征服漠北突厥与薛延陀
五胡十六国时期,频繁的战争加速民族融合,以鲜卑慕容氏之名建立的北燕,在汉人冯跋的率领下走向强盛,中原文明推动游牧民族的进步,出现北燕冯素弗墓的鎏金铜裹木质马镫。
双马镫带来的变革是巨大的,使得骑兵能够更加节省体能,然而木质马镫又令人唏嘘不已,常年战乱使冶炼技艺也产生倒退,钢铁产量难以保障军事消耗,只能够以硬木马镫作为替代,可以想象底层民众的艰苦。
突厥趁中原混战之际崛起,突厥崇尚骑兵的技巧,也未轻视骑兵装备,却受限于生产能力薄弱,导致无法大规模进行武装,虽然助北周完成灭北齐,很快就又被隋朝所重创,阻隔于长城之外。
但隋末天下大乱,各方诸侯向突厥求援,也包括创建唐王朝的李渊,连年的进贡已经令唐王朝不堪重负,当突厥颉利可汗率十万铁骑,迫使唐太宗李世民订立“渭水之盟”,唐太宗立志武力解决东突厥。
公元629年以唐朝以名将李靖与李勣,率领十万精锐灭东突厥,随后以李绩与薛万彻为将,最终在公元646年灭薛延陀汗国,并扶立相对顺从的回纥为漠北之主,唐朝不再修葺边界城墙,却再无游牧部落敢于挑战唐朝权威。
隋代仪卫图
唐朝纵横漠北并扬威西域,除与统军将领的能力有关,主要是唐朝将骑兵装备完善。
陕西潼关税村的隋代壁画,侍卫所持长刀与记载陌刀得极为接近,而唐王朝又是全面继承隋朝,可以确信唐朝的陌刀,就是从隋朝演变并强化而成。
《唐六典·卫尉宗正寺》:"刀之制有四:一曰仪刀,二曰鄣刀,三曰横刀,四曰陌刀。陌刀,长刀也,步兵所持,盖古之断马剑。"
骑兵所携带陌刀,既能够在马上交战,也能够步兵对砍,远比突厥使用的弯刀更全能,甚至在唐玄宗时期,与阿拉伯帝国的“恒罗斯会战”,唐军在劣势兵力的情况下重创阿拉伯军队,使阿拉伯帝国停止向东方扩张,维护了唐帝国在西域的统治。
在北燕木质双马镫的基础上,唐朝将坚硬且稳固的铁马镫推广使用,骑手踏在铁质马镫上的回馈感,令骑手感受到踏实安心,生理上长途奔袭而不感到疲累,骑马成为享受,也促进唐宋两朝马球运动的盛行。
从此唐王朝只要控制住盐、铁、茶三样游牧民族急需的战略物资,在中原不出现动乱的情况下,就能保证边疆再无战事,这样的举措延续至封建时代终结。
唐代重装骑兵
总结:骑兵装备的进步,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
从商代到唐王朝,看似漫长的岁月,却已经是华夏为世界创造的奇迹,历代王朝皆致力于,弥补中原士兵与游牧民族驾驭战马的差距,才创造凝聚智慧的骑兵装备。
历史文物见证曾经,却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解读,唯有与文物国宝走得更近,才能理解浩瀚历史中那些奇迹,是包含着与游牧民族抗争的血泪,也包含着华夏工匠刻苦钻研的精神。
文献参考: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帝王世纪》《唐六典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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